美国律师事务所见闻

许录勤

浙江省“两反一保”法律人才培养第二期赴美培训班一行16人从2007年7月初开始到美国华盛顿特区进行为期六个月的学习访问。先在学校进行为期两个月的系统的法律培训，之后从9月中旬开始我们分别进入华盛顿特区的16家大型律师事务所实习。现实习阶段已经结束，我对在美国律师事务所的实习见闻作一简要回顾。

一、   事务所的规模

我实习的博恩·凯悟律师事务所已有130多年的历史，是全球最大型的35家律师事务所之一。其总部位于圣路易斯市，在美国境内设有9家分所、在全球共设有15家分所，是一家拥有800多名律师、2000多名员工的大型律师事务所。但是在美国还有很多超大规模的律师事务所，美国最大的一家律师事务所光合伙人就有800多名，律师有2000多名。美国一个中等规模的律师事务所也有500名左右律师。

中国平均每个律师事务所有10名律师，现在中国也有建立大规模的律师事务所的趋势，但是中国最大的律师事务所跟美国的大所相比要小得多。在中国一个律师事务所有2000多名律师是无法想象的事，但在美国就是现实。

当然我们不能简单地以规模大小、人数多少来衡量所的好坏，但有一点不容怀疑，那就是大所有更多的机会承办复杂的案件，有更多的机会为大公司、大项目服务。这有点类似于西方国家的银行，大公司一般愿意把自己的业务放在大银行，因为大银行安全可靠，一般不会破产。大的律师事务所具有更强的生命力，给客户一种安全感，因而也容易赢得大公司和大企业的青睐。

那么, 为什么美国能有大规模的律师事务所而中国却没有？主要的原因是美国律师数量多，这是建立大所的基础。美国的律师人数是100万，占全世界律师人数的80%，也就是说，每300个美国人中就有一个人是律师。还有一个原因是，美国律师不在意给别人打工，这是一个观念问题。中国律师经常会被问：“你自己办事务所了吗？”似乎非得成立自己的事务所那才叫干事业，而给别的律师打工好象就是脸面无光的事。另外，美国的法律健全而且律师事务发展的历史长，小到民间纠纷，大到银行破产，都要通过律师介入。特别一些大的项目，要涉及到很多方面的法律事务，必须由大所来解决，这是大所赖以生存的土壤。

二、    分工与合作

美国律师事务所的工作特点之一就是分工精细，专业化强。执业律师大多有自己的专业方向，他们涉猎的范围虽然不广，但对自己所从事的方向具有精深的造诣和相当高的业务水准。美国事务所规模大，其运作也有自己的特点。他们一般实行统一收案制度，然后根据该案的性质分派给有关团队承办，并不是谁招揽的客户谁承办。这样他们就能够选派最合适的团队有针对性地处理相关业务，从而保证业务的质量。在遇较大较疑难的法律事务时，事务所一般都根据团队的专长进行分工，并采用流水作业的方式予以办理。因此美国的律师事务所普遍形成了既有很细的专业分工，又强调密切协作的业务机制。一个事务所内的律师之间都很讲合作精神，很强调通过协作与合力来追求服务质量，以保证信誉与生存。

我国的律师事务所和律师，绝大多数是综合型的。从相邻关系纠纷到公司法律事务，从海事案件到证券业务，各种业务无所不会，无所不做，其结果是会而不精，做而不细。其实任何一个律师，不管他业务能力多么强，精力多么充沛，要掌握全部法律，精通全部法律事务，是十分困难的。特别是随着我国法律的不断完善，各种新的法规不断涌现，法律条文更加精细，因此对一个律师来说, 只有走专业化发展的道路，每个律师专注某一方面的法律，才能提高律师的服务质量和职业形象。当每个律师都有自己的专业方向，律师之间有了分工与合作，事务所的资源才能得到有效整合，大所才能真正起到小所无法取代的作用。

三、重视营销

营销是律师事务所的一个重要环节。其实国内大型律师事务所也非常重视营销工作，从事务所的选址、装修、网站，一直到文具、水杯、纪念品和服装，处处都精心体现出事务所的形象。不同的是，美国的律师事务所内部还设有专门负责营销的市场推广人员。这些工作人员不是律师，但都是营销高手，他们的工作性质类似于国内大公司的企划部门，其工作任务就是提升事务所的品牌形象，扩大事务所的影响，给律师创造建立关系的机会。相对于合伙人的营销工作来说，他们的营销目的更为宏观，虽然他们的工作很难说能立竿见影地带来多少案源，但对律师事务所的长远发展极为有利。这也从另一个方面体现了大所的优势，试想一个小所哪能拿出这笔费用来做长远规划呢。

我实习的博恩·凯悟律师事务所每个月还专门为女律师策划一次活动。在我实习期间，有幸参加了一次事务所与拍卖行联合举办的“品酒与艺术品拍卖会”。女律师可以邀请女性的客户、潜在客户或者朋友一同参加。这场拍卖会其实相当于一个职业女性的联谊会，有的一边听着品酒师介绍酒文化，一边优雅地品酒、交谈；有的三五成群地鉴赏着画作、珠宝。活动的格调非常高雅，等到现场气氛比较活跃之后，就进入了拍卖程序，有好几件艺术品当场成交。这次活动因为是与拍卖行联合举办，所以事务所的花费并不大，但是效果却不错，既提升了女律师的品味、修养，也创造了社交机会, 同时也为自己的事务所做了一次品牌宣传。

四、聘用律师的成长

美国律师事务所的聘用律师一般从法学院的应届毕业生中招募，由所在团队的合伙人分配工作，按工作小时计发工资。事务所对聘用律师没有案源要求，聘用律师的起薪是年薪12万美金左右，随着工作年份的增长，收入也会逐年提高。这样大约干8年左右，才有机会成为事务所的合伙人。若在担任聘用律师期间，自己有案源带给事务所，那将大大加快晋升为合伙人的速度。为了成为合伙人，聘用律师工作非常卖力，常常在周末和晚上加班，一般每周工作超过60小时。这种从聘用律师发展到事务所合伙人的程序在美国已经形成了一种较为完善的模式，它不仅能培养挖掘出优秀的律师，而且可以刺激聘用律师高效地全身心地投入工作，这又反过来为事务所发现可塑之才提供了途径。

在中国，无论是律师事务所还是律师个人，似乎都无法接受如此漫长的成长过程，律师助理至多跟导师学习2-3年之后就开始单干，先是碰到什么案子做什么案子，这样摸索若干年后才有机会选择自己的专业方向。表面上看，这样缩短了律师培养时间，但实质上要过渡到真正的专业律师则需要更漫长的时间。

相比较而言，美国的律师从进律师事务所开始就朝着专业化方向发展，因而对自己的专业有着更深的理解，从聘用律师发展到合伙人的过程更显得水到渠成。

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后，我国的法律服务市场也面临着外国律师事务所的挑战，充分了解外国律师事务所是我们参与国际竞争的基础之一。中国的律师业尚处于起步阶段，许多方面的发展还极不成熟，而美国律师业已有很长的发展历史，积累了大量成功的、有价值的经验。如果我们以之为参考，可以少走很多弯路。分析研究美国律师业的发展历史及现状，可以帮助我们更好地预测中国律师业的发展趋势，提前做好发展规划，从而加快我们前进的步伐。